《聆聽の平台》
新北市八里區有一家佔地近650坪的壽具及傢具工場,現時由第三代老闆林大哥接手。這是我第一次拜訪林大哥的工廠(第一次來到台灣的棺材店)。
老實說,外觀看上去完全不像賣棺木,頂多是一個大型的木材工場,木材與機器隨意置放,你要往裡面走,才會見到棺木。不過即使是棺材店,裡面的氛圍和恐怖、詭異完全沾不上邊。
棺木排列得整齊,場內除了員工或機器的零碎聲響,大部分時間都十分靜謐,混雜檜木與肖楠木等味道。
「這個是傳統式、西洋式、上海式……」工廠太熱,林大哥先領我們到一個小小辦公室:牆上掛了一幅地藏王菩薩的畫像、一塊大白板、辦公桌、零零碎碎的文件……還有咖啡機。
他邊拿出小棺材,邊介紹它們的類型,「可以拍照嗎?」「可以啊,我這邊沒有靈異事件。」他笑著說:「我小時候都是在棺木堆長大!」
在這裡,幾千塊的棺木至幾千萬都有,檜木丶肖楠木等最貴;款式方面,除了上面所提及的——還有創意式。「有次,有個客人問我,棺木可否製成不同的外貌,想做成往生者生前最愛的樣子。」後來,他找來擅長雕刻的友人,花了約一星期,那媽媽來看樣板時,還未走近已哭了出來。
家族生意,意味他不會有一般人對棺木的避諱,什麼牛鬼蛇神,他從來沒有遇過,有的只是客人的反饋——某某說,他呀爸很滿意他挑的房子,材質很好,「他兒子說他爸報夢,鄰居的屋子都漏水,唯獨他家完整無缺!」
或者你會問,現在幾乎人人火化,用什麼棺木有差別嗎?
林大哥坦言,現代人的觀念的確如此,「所以我這是沒落行業喔,我也不會叫我的子女去繼承,沒什麼好繼承。」話雖如此,行業離黃昏來臨,畢竟還有一陣子。有需要的人少了,不代表沒有。
當然,火化最終都會燒成灰,那個盒子,你花了幾千或幾十萬,也只有你知,或賣棺的人知。但你的心意與動機,對林大哥而言,卻是天知地知你知⋯⋯化灰的人知。客人的買棺百態,他天天在看。人性小劇場,天天上演。
「買棺木給親人,是以一個圓滿的心態去做。這是一個觀念,講白一點,就是有人擁有很多錢,卻捨不得花,有人沒錢,會想盡力給予最好的。」
其實為親人籌備過後事的人都懂,無論在世或往生,整個過程又豈止在付錢那一刻結束而已?有時候,有些人心,在這樣的歷程中,即使未化灰,也殘破不堪了。
※後記
期間,我們試躺了幾個等級的棺木,蓋棺一刻,除了覺得木材很香(?),也覺得世界安靜了,裡面很黑,黑得像去了另一空間。
朋友在外面閒聊,半分鐘敲你一下⋯⋯當下感覺的確有點奇怪XD 也會想像,到時候誰替你選棺(或者你會有得躺嗎?),誰看著你,你會有葬禮嗎?什麼人會在場……突然,我看見一道白光,打散我的無厘頭,我又活過來了。
撰文:Krystal (FB:鄉趕記者在台灣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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